明星与馬桶
張哲瑞
瓊尼本名約翰‧卡森，是著名娛樂電視節目主持人。每次他的節目都以"瓊尼來了"為開場白。時間久了，很多觀眾只知瓊尼，反倒不太在乎他的本名。卡森不但主持節目，而且成立了約翰‧卡森服飾公司，制造男性服裝和化妝品，并經常在產品廣告中使用"瓊尼來了"這句廣告詞。但卡森既沒有使用過"瓊尼來了"的商標，也從未注冊過"瓊尼來了"的商標。
約翰‧卡森服飾公司開張几年，借瓊尼的大名，營利節節升高。有一天，突然有人向卡森舉報，說密西根州有人注冊了一家"瓊尼來了便攜式馬桶公司"，并大做廣告出售馬桶。卡森听說有公司把他的名字和馬桶放在一起，自然心中不快，便委托律師与對方交涉。但密西根州的那家馬桶公司并不買帳，堅持使用"瓊尼來了便攜式馬桶公司"的名字。卡森決定以侵犯"知名權"為由狀告這家馬桶公司。
"知名權"并不見于美國聯邦法，而是美國各州普通法賦予各界名人的一項權利。"知名權"主要是為了保護名人的商業利益。在商業社會中，名人的身份和形象具有很高的商業价值。一种默默無聞的化妝品如果冠上好萊塢明星的名字很快會蜚聲世界，創造巨額利潤。所以，明星的名字和形象是一筆可觀的財富。這筆財富屬于明星本人所有，未經允許，其他人不得使用。這就是美國普通法中明星的"知名權"。
在卡森訴"瓊尼來了便攜式馬桶公司"案中，法庭必須決定被告馬桶公司是否使用了卡森的名字和形象。馬桶公司承認自己知道約翰‧卡森主持的電視節目，也知道"瓊尼來了"是這個節目的開場白。但馬桶公司堅決否認自己使用了卡森的名字和形象，因為"瓊尼來了"既不是卡森的名字，也与卡森的形象無關，它只是一個電視節目的開場白。基于這种理由，馬桶公司要求法庭駁回卡森的起訴。
馬桶公司的論辯說服了聯邦地區法院。地區法院判定，約翰‧卡森的"知名權"在于約翰‧卡森這個名字和約翰‧卡森本人的形象。卡森的開場白"瓊尼來了"既不是名字，也不是形象，而是一句話。雖然這句話是約翰‧卡森主持節目的開場白，但它并不等于約翰‧卡森的名字。馬桶公司一沒有使用約翰‧卡森的名字，二沒有使用約翰‧卡森的形象，所以沒有侵犯約翰‧卡森的"知名權"。密西根州這家馬桶公司便繼續使用"瓊尼來了"的名字。
卡森對這項判決不服，便上訴到聯邦上訴法院第六巡回法庭。上訴法庭在審理這起案子時指出，地區法院對"知名權"解釋過于狹隘。"知名權"不僅保護名人的名字和形象，而且保護名人的"身份"。"身份"含義極為廣泛，包括名人的一些形象、動作或語言特征。這些特征可能如此獨特，以至于人們一見到這些特征便會把它們与某個名人聯系起來。
在解釋"知名權"保護名人的"身份"時，上訴法庭引用了拳王阿里訴《花花女子》案。在那個案子中，《花花女子》雜志的封面畫了一位男性拳擊手站在拳擊台上，而一位赤裸女子雙手被縛坐在拳擊台一角。畫面下方寫著"拳王"二字。雖然畫面上那位拳擊手可能會讓人聯想到拳王阿里，但那并不是阿里的照片或畫像，而且整個畫面和文字解釋都沒有出現阿里的名字。但阿里還是把《花花女子》告上法庭，指控《花花女子》侵犯了他的"知名權"。法庭在判決時指出，盡管《花花女子》既沒有使用阿里的形象，也沒有使用阿里的名字，但畫面上拳擊手的形象加上畫面下方"拳王"的文字說明足以构成拳王阿里的特征。《花花女子》因此非法使用了拳王阿里的"身份"，侵犯了阿里的"知名權"。
卡森訴"瓊尼來了便攜式馬桶公司"案類似于"拳王阿里"訴《花花女子》案。雖然馬桶公司沒有使用卡森的名字和形象，但"瓊尼來了"作為卡森主持節目的開場白，已經成為辨別卡森"身份"的獨特特征。"知名權"不僅要保護卡森的名字和形象，而且要保護卡森的"身份"。"瓊尼來了"作為辨別卡森身份的獨特特征，其他公司未經授權不得使用，否則便是侵犯卡森的"知名權"。
約翰‧卡森在上訴庭打贏了官司，繼續高高興興地主持自己的節目，每次仍然以"瓊尼來了"作為開場白。密西根那家馬桶公司卻不得不改名。而且在約翰‧卡森的有生之年，這家馬桶公司無法再恢复"瓊尼來了"的名字。
(11/12/0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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