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不開工錢，我叫你破產

古人有「矛盾」之說。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，破產既是一支矛，也是一張盾。一方面，對於負債人來講，破產可謂是一張盾。在不得已的情況下，負債人可以主動申請破產，以保護自己的利益。另一方面，對於債權人來講，破產可以是一支矛。在不得已的情況下，債權人可以強迫負債人破產，以此追回被欠的債務。在破產法中，前一種情況稱為主動破產，後一種情況稱為被動破產。

被動破產在債權人手中是一件強有力的武器。尤其是那些享有優先償付權的債權人，在特定情況下，不妨使用這一武器，保護自己的利益。

2000年，李妹和崔妹移居美國後便一直在洛杉磯一家製衣廠打工。這家製衣廠的老闆姓錢，人稱老錢。老錢本是馬來西亞華僑，自六十年代來美國後，便一直在洛杉磯開製衣廠。老錢經常在洛杉磯的華人社區出頭露面，並以僑領自居。不過有謠傳說，老錢和當地的華人黑社會有些瓜葛，並染指華人的偷渡業務。對此，老錢自然是全盤否認。老錢開了幾十年製衣廠，掙下家產無數。但是，老錢的製衣廠卻是有名的血汗工廠，即使不能用「黑」，也可以用「灰」字來概括。他僱用幾十個工人，不但極力壓低工人的工資，而且經常不按時發放。

李妹和崔妹就沒有少受老錢的壓搾。她們一星期工作近五十小時，而每月的工錢卻只有一千倆百美元。因為李妹和崔妹語言不通，又沒有念過大學，所以工作機會不多，對老錢的壓搾只好忍氣吞聲。但是，終於有一天，李妹和崔妹對老錢忍無可忍。到2001年聖誕節，老錢已經先後拖欠李妹和崔妹三個月的工資。聖誕節前，有些工人找老錢討還拖欠的工資。老錢不但毫無愧色，反倒振振有辭。他告訴工人，製衣廠效益不好，沒有錢付工人的工錢。如果有人繼續追要工錢，將被立即開除。

李妹和崔妹不相信老錢沒有錢付工人的工資。效益不好只是老錢的借口，他只不過是想方設法多從工人身上剋扣一點而已。聖誕節後，李妹和崔妹打定主意，討回老錢所欠的工資，然後自己開一家小吃店，不再受老錢壓搾。她們找到律師，咨詢討債的辦法。在對這起案件進行評估後，律師建議她們向聯邦破產法院要求老錢的製衣廠破產，並通過破產清算討回被拖欠的工資。這種辦法是否可行呢？
首先，我們必須看老錢的製衣廠是否符合被動破產的資格。按照美國的破產法，一般而言，除了農場、家庭農場以及非營利機構以外，其他公司或個人均可被債權人要求被動破產。顯然，老錢的製衣廠符合這一要求。

其次，我們必須看李妹和崔妹是否有資格要求老錢的製衣廠破產。按照破產法，如果負債人擁有十二個以上的債權人，那麼必須至少三個債權人簽署破產申請。所以，李妹和崔妹必須再找到一位被拖欠工資的工人，一起簽署要求製衣廠破產的申請。後來，李妹和崔妹與工友孫姐商量，請她在破產申請書上簽字。孫姐已經有兩個月沒有領到工資，聽說要讓錢老闆破產，而且還能討回工資，便當即答應簽字。

再次，我們必須看老錢的製衣廠破產後是否有足夠的資產償還工人的工資。製衣廠的資產包括廠房和機器設備，價值共計十萬美元左右。製衣廠的債務包括欠銀行的貸款六萬美元、拖欠工人的工資四萬美元，欠原料供應商五萬美元。在破產清算後，工人工資擁有優先償付權。也就是說，老錢的製衣廠在破產清算後必須首先償付拖欠工人的工資四萬美元。因為老錢製衣廠尚擁有十萬美元的資產，所以在破產清算後仍然有足夠的資產償還工人的工資。

至此，為老錢製衣廠申請破產已經萬事具備。李妹、崔妹和孫姐三位工友真正成了老錢血汗工廠的掘墓人。她們在律師的協助下向聯邦法院提交了要求製衣廠破產清算的申請。老錢在接到法院傳票後，感覺大事不妙，立即雇律師答辯。同時，製衣廠工人得到老錢被告的消息後，無不拍手稱快，先後又有七八位工友要求加入申請的行列。剩下的工人感覺老錢的製衣廠已經大勢已去，便不再上班。製衣廠被迫提前關門。

破產法庭責令老錢提交詳細的資產和債務清單，並把老錢製衣廠的被動破產申請通知其他債權人。在評估老錢製衣廠的資產和債務後，法庭舉行了聽證。老錢極力避免工廠破產的命運，但為時已晚。法庭做出對老錢製衣廠進行破產清算的判決，並指定托管會拍賣製衣廠的資產。資產拍賣後除去各項行政費用尚剩餘8萬多美元，老錢拖欠的工人工資得到優先償還。按照破產法，在被動破產清算中，每個工人最多可以獲得四千美元的工資。由此，李妹和崔妹全額討回了老錢製衣廠拖欠的三個月工資，共計三千六百美元。

法律要點：

•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，負債人可以主動申請破產，以保護自己的利益。另一方面，在不得已的情況下，債權人可以強迫負債人破產，以此追回被欠的債務。在破產法中，前一種情況稱為主動破產，後一種情況稱為被動破產。
• 按照美國的破產法，一般而言，除了農場、家庭農場以及非營利機構以外，其他公司或個人均可被債權人要求被動破產。

該文章節選自由中國友誼出版公司出版的《美國法律呼悠談》
作者：張哲瑞聯合律師事務所
編輯：楊學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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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02/07/04)